【數往知來 第二回】龢wo4 - 螺旋體：螺旋向上的軌跡
得知龢wo4要錄碟時，也預料到自己會寫下這篇文章。就算沒有他邀請，也會想為這個幾年來一直沒有使用面書的朋友，好好地替他在網絡上介紹一下他的新作品'螺旋體'。畢竟在香港，基本上沒有任何一個與龢wo4相同類型的音樂人存在，他正一人在此地開荒。在介紹龢'螺旋體'之前，先寫寫一些我對龢wo4的認知和看法：
剛剛兩三年內，我看過龢wo4 個人的演出大約五次左右。他主要是玩敲擊樂器為主，也會配置一兩件發出其他聲響的物件，每次都是超過半個小時的演出。
雖然運用的大都是敲擊樂器，不過我最注意的，是龢wo4用不是敲擊的觸碰手法把不同物件的共振呈現出來。一直以來，我們使用敲擊樂器時，都會慣常實在地用力一下一下打擊那件樂器來發出連續的聲音，形成所謂的節拍。在樂隊配置中，鼓組的作用一直都是固定變化著樂隊節奏為主，充滿旋律句子的中高頻樂件，清澈並為歌曲錦上添花；實在穩重的中低頻樂件，帶動歌曲的重量流動。
而一直以敲擊樂手名義演出的龢wo4，知道在個人演出上，單單只有節奏的東西是會不夠豐富。所以他在現場會放大一些日常不曾注意的聲音間隔著他的敲擊節奏，可能是透過擴音機產生的feedback聲、可能是用琴弓摩擦著銅鑼的邊緣，猶如拉鋸撕裂著東西的聲音、可能是把敲擊樂器疊起，把幾件樂器表面組合擴大成另一個更大的表面，敲擊的同時因為疊起來而產生另一種鼓聲。
聲音總是微細而斷斷續續的增加或減少，每次演出都會聽到龢wo4對不日常聲音的敏銳度，也開始能夠即時地把突然聽到的某個聲音在原來的節拍中抽出來放大演奏，同時間他自己的節奏又愈來愈清晰明確。
龢wo4擁有的鑼類樂器，大都是他的框鼓師父John Lee李耀誠送給他。跟過John Lee這個低調內斂，猶如修行者般生活的高人學過框鼓，對於廿多歲的龢wo4的影響，除了技術有一個程度性的進步外，連帶他思考想像未來音樂之路的時候，不期然會負載著前人曾經試圖走過的路徑痕跡。繼而，他自己這一兩年開始一步一步而緩緩地生活和創作下去。
2019年中，龢wo4發行了第一張EP "Outdoor Sound Study"。他游走在香港不同場景，在現場錄音並添上敲擊或各式各樣的聲音。類似田野錄音Field Recording的形式，以空間的本來感覺作為中心，自己對環境的自然動作做為反射。雖然是練習的習作，但不會太過自我而乏味。
之後，他透過soundpocket的藝術資助計劃，前往美國芝加哥生活一個月。幾場的演出，認識到他的偶像Hamid Drake，以及一個即興錄音。幾個月後，龢wo4在台灣朋友劉芳一推薦下，去到馬來西亞參加KLEX 2019 (Kuala Lumpur Experimental Film, Video & Music Festival)，一個國際級數的藝術節進行共演。連續幾晚的即興交流配上高梁酒精，與大友良英一起玩過音樂，想必是不可言喻的人生重要經歷。
今年二月尾開始，龢wo4每星期找一天去到一個工廈的錄音房裡，連計上後期混音，差不多三個月的時間，錄下共六首歌的第一張個人正式大碟《螺旋體》。如一個儀式的開始，彷似噴氣的聲音化為手指與框鼓的摩擦，龢wo4專心一意地把自己的節奏由慢到快持續下去。接下的鼓組聲聽起來似隨機隨意，然而低音震盪的時機把敲擊穩定地帶到另一個平衡而不零碎的時空。
直接連著的第三首，主要是琴弓與堅硬物質表面不斷接觸產生而成的聲音物理反應。刺耳的高音明確聽到那種振動是來自弓弦的細密，同時因為搖擺著物件而迴盪出另一個和音，把原本乾淨的空間感變異到有著一層迷離。突然，溫暖的鼓聲令人迷途知返，龢wo4沒有甚麼的情緒一般，集中地聽著和音的共嗚自然增長而回應，一個自己和自己的對話。
第五首是帶有東南亞氣息的節奏，會想起Senyawa那種民族色彩的感覺。可能是因為那個鈸聲很有香港的氛團，因而造出了不同質地的東西出來。最尾第六首是龢wo4上一隻EP的延續，在荃灣的某一條橋上一口氣錄下，也是一段近似他現場演出情況的錄音。因為一種突變出現的聲音而變奏，把一個樂手純粹的好奇心和從中找到未知而喜悅的那個時空延長，然後溫柔地引領聽眾聆聽更多可能。這個錄音更能完整地聽到龢wo4一直在現場想呈現的鋪排。
聽完龢wo4 的《螺旋體》，會想到自己有時聽一些不太音樂性的東西時，總會太容易以「即興/實驗/噪音」之類的詞語一言蔽之，把所聽的定性為一種不需要被理解如何發生和出現的東西。我覺得聽《螺旋體》的過程有點像跑進龢wo4腦內的聲音存庫中，一面放鬆傾聽他敲擊的節奏之餘，一面在節奏裡用聽覺的線索來猜想他是如何產生那些不日常的聲音。
拿起印好的實體CD，封面由一個現在製作陶瓷器皿的朋友繪製，以黑白灰色彩的螺旋體平面圖像襯托著裡面的音樂。打開封套，龢wo4選擇以自己的農作物並置著光碟。《螺旋體》是龢wo4開始發展自己風格的一個小步伐，如同碟的名字，朝向著一個方向持續旋轉的運動，重覆的動作，沒有回到起點，反而是累積得到經驗，以最少的阻力向更高更遠的地方前進。《螺旋體》在內省的節奏和隱晦的聲音包圍下，沒有苦澀沉悶，反而從兩者中取得一個可聽的平衡。期待龢wo4在此之上繼續前進下去。
https://brianchuwo4.bandcamp.com/album/spiral
ig: brianchu_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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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攝影：Klaus L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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